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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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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小鳥

許嘉言起碼有半分鐘沒講話,姜明月本來想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麽在沈序家,但最後還是沒說。

此時沈序把藥放回藥箱,跟姜明月說他先出去了。

“你選擇了沈序,是嗎?”

又過了十幾秒,許嘉言終於再次開口。

房間裏沒有其他人,姜明月終於能好好和他說話:“我沒有選擇誰。”

可許嘉言卻直言:“演唱會那天,你去看他,就是選擇了他。”

“我不死心,不過我現在知道了。”

說完許嘉言掛斷電話。

而姜明月也終於後知後覺,即使那天是陳謹拉著她去現場,而她也的確是選擇了沈序。

腳踝上沈序掌心溫度尤存,她一瘸一拐推開房間門,視線往下,卻只看見坐在沙發上看電腦的陳謹。

“沈序呢?”

她問。

“回去上班了吧,剛走。”

陳謹頭也不擡。

姜明月知道實驗室午休時間只有兩個小時,一來一回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午飯自然是沒時間吃的。

她只是沒想到沈序大費周章跑回來一趟,竟只為給她噴藥。

接下來幾天,為了不讓沈序奔波,姜明月每天都準時準點給自己擦藥拍照,然後發給沈序,像做匯報一樣。

沈序實驗室最近有個項目正到收尾期,沒什麽時間回來,但一日三餐都給她規劃得科學營養,定時定點專人送餐。

於是在一周後,姜明月忐忑上稱,悲傷的發現,自己短短幾天,竟然胖了三斤。

陳謹比她好點,胖了一斤多。

那天沈序正好有空回家吃飯,他在餐桌上檢閱自己的飼養成果,兩個蘿蔔長勢喜人,簡直豐收。

吃完飯姜明月在旁邊沙發自己給自己噴藥,埋怨自己這幾天一直躺著怎麽還敢吃那麽多。

誰知沈序走過來拿起軟膏,擠在掌心融化後輕輕貼在她受傷那只腳的腳踝。

“不胖。”

說完他用大拇指和食指輕松圈住姜明月的腳踝,像是要用行動證明。

其實這兩天姜明月的腳已經消腫不疼了,平時走路慢一點也不用一瘸一拐,基本痊愈。

前幾天腳腫的時候沈序幫她上藥,碰她腳的時候她總覺得有什麽東西隔著,腳上的感觸神經不敏感,所以接受度良好。

可現在腳消腫了,沈序剛碰到她腳她就覺得癢,想往後縮,可沈序往前拽,雖然沒用力,但還是拖了過去。

姜明月覺得有點別扭,可沈序看自己腳的神情和看試管的時候沒什麽區別,於是她就不好說什麽了。

沈序仔細端詳姜明月的腳,確定連淤青都不怎麽看得見了,才幫她把拖鞋穿好。

“這兩天可以慢慢走動了。”

他說。

姜明月還沒說好,就被陳謹打斷:“沈序你怎麽是這種人?!”

他又在控訴。

“我怎麽了?”

沈序起身用紙巾擦幹凈自己手上殘存的藥膏。

“你那天在沙發不小心碰了一下我的襪子。”

“然後呢?”

姜明月替他問。

“然後他居然洗了五分鐘手!差點兒用八四消毒液了!”

“他是潔癖怪我忍了,可他居然直接摸你的腳!還只用紙擦!”

陳謹簡直要氣死。

“我也是要洗手的。”

沈序糾正他。

“那你現在去,至少洗十分鐘。”

陳謹跟著沈序進洗手間。

姜明月被這種熱鬧氛圍感染,笑意還沒從嘴角落下,卻接到姜巖的電話。

對,明天是姜巖生日,不管怎麽樣她都應該回去一趟。

接電話前她預料姜巖要說的話,深呼吸兩口氣,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才按了接聽鍵:“爸,祝您明天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哪有提前說的,明天回家來陪爸爸過生日吧。”

姜巖語氣緩和,聽起來像是個慈愛長輩的形象。

可姜明月已經上過太多次當了,之前在舞團的時候還好,每年她就回來一次,還能和姜巖現在的家人保持表面和平。

但自從她把姜成一送進局子後,連這表面的和平都被打破了。

現在那娘仨簡直懶得用正眼看她,雖然姜明月對這三個人的態度完全不在乎,可她唯一在乎的姜巖也從不會站在她那頭。

每次回去都跟孤軍奮戰一樣討不著好還吃一肚子氣,她圖什麽。

“爸,你看你明天是中午有空還是晚上有空,我單獨請您吃飯吧。”

姜明月做出讓步。

可姜巖不同意:“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多好,爸爸老了,唯一的願望就是一家人和和氣氣。”

“我也教訓過你弟弟妹妹了,他們都知道錯了,你就當給爸一個面子。”

陳謹和沈序他們從洗手間出來了,姜明月不想給他們添堵,想快點結束對話,於是她說:“那下次我再請您吃飯吧。”

拒絕的態度很明顯,可姜巖拿出最後底牌:“明月,你已經不小了,不要再任性了好嗎?”

“當年你因為任性害死你媽媽,現在還要氣死我嗎?”

這句話一出,姜明月臉迅速漲紅,她心跳極快,連呼吸也不順暢。

她拿手機的手開始發抖,這些年來,一些知道當時事故的長輩總在勸慰她不要怪自己,用各種話術讓她從“害死媽媽”這個陰影裏走出來。

除了姜玉姜成一,從沒一個人直言是她害死了媽媽。

就連她自己,也用平行世界的臆想搪塞自己,為自己編織一場夢。

這很可恥,她也沒辦法為自己洗脫,她的確就是害死姜韻的最直接的兇手。

她從來沒放過自己,這些年來,每當她有覺得片刻幸福的瞬間,她就會想到姜韻,從而硬生生掐斷自己的快樂情緒。

一個害死自己母親的人,怎麽配繼續幸福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就連那些外人都會安慰她,這只是個意外。

而姜巖卻說,就是你害死了你母親。

或許這個世界上最該恨她的人就是姜巖。

這些年她給自己精心打造的玻璃保護罩被唯一的親人親手打碎,姜明月短促尖利地叫了一聲,然後丟燙手山芋一樣把手機丟到地上。

她捂著耳朵縮到沙發角落,渾身止不住發抖。

她害死了她媽媽,這個罪名是龜殼,她一輩子也脫不下。

“你有病吧!”

陳謹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撿起地上的電話罵了一句後就掛斷了。

但沈序看到通話人的名字後能大概猜到點內容,他俯身抱住姜明月後,伸手拍她後背。

他只覺得自己像抱著一只被雨淋濕的雛鳥。

能感知到溫熱卻微弱的心跳。

“沒事了。”

姜明月應激反應更加劇烈,她在用力推開沈序,可沈序不松手,抱得更緊。

他以前松手過一次,再回來後天不怕地不怕小太陽變成了畏首畏尾的珍珠貝,外界一點動靜都讓她重新緊閉雙殼。

她在暗無天日的小道獨行,不斷摔倒又自己爬起來,一直都是一個人。

所以這次他絕不能放手。

他很有耐心地拍姜明月的後背,帶著極濃的安撫意味。

半個小時後姜明月終於安靜下來,在沈序懷裏睡著了,她捏著沈序的衣角不讓他走,於是沈序讓陳謹去拿條毯子過來搭在姜明月身上。

早上五點多的時候姜明月醒了,她躺在沈序腿上,而沈序為將就她姿勢極為扭捏,她才動了一下腦袋,沈序就醒了,看樣子是一晚上沒睡好。

姜明月現在理智回歸,她回想自己昨天晚上的行為,不禁有點心如死灰。

她掩面,恨不得有個洞能讓她鉆進去。

“沒事了。”

沈序驀然開口,清晨第一句話,嗓音聽起來有點沙啞,但有別樣的意味。

很……性感?

姜明月連忙起身坐起來,她看沈序慢慢活動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而僵硬的雙腿,然後視線逐漸往上,驚覺沈仙子這個名號果然名不虛傳,就剛起床這種一個人顏值最低的時候也能如此輕塵脫俗。

絲毫沒有水腫,顏值完全在線。

可這個時候姜明月對沈序的旖旎心思已經被姜巖昨天晚上那番話已經全然攪散。

這段日子真是過得太舒服了。

她怎麽能夠?

她害死最愛自己的母親,然後自己幸福快樂的活著。

光是說出來都是死後要下地獄的罪名。

她沒辦法原諒自己,除非姜韻親口說,否則沒人有資格替姜韻說原諒。

姜明月很疏離地後退半步:“沈序,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今天我就回去了。”

這聽起來實在有過河拆橋之疑,可她還是說了。

“別走。”

沈序沒擡頭,卻伸手抓住她。

力道不大,姜明月輕輕一用力,就把手抽出來了。

她現在有點亂,想自己安靜一下。

其實回過頭來一想,姜巖只不過是直言了真相,沒有誇大沒有偽造。

他只是把一只埋進沙子的鴕鳥的頭拽出來了而已。

總是要面對的。

姜韻去世前最後一句話說,媽媽以後不在了,要聽爸爸的話。

可她現在連媽媽的遺言也沒做到。

-

內疚使然,姜明月還是回了姜家。

姜玉和姜成一似乎真的被教育過了,雖然也不怎麽搭理她,但也沒找茬兒,這是姜明月最能接受的局面。

她本來也不想和她們扮演一家親的戲碼。

只不過這次席間多了一個外人,姜巖只說是他朋友的兒子,過來S市開學術研討會,順道來看望他。

他與姜明月年齡相仿,後面的聊天話題便集中在她們兩人的身上。

聊興趣愛好,聊工作事業,聊未來向往。

男人叫李乘之,也是搞學術研究的。

所以姜明月總忍不住拿沈序與他做對比。

從相貌到談吐沈序皆占上風,並且遙遙領先。

可姜巖喜歡他,因為他對姜巖言聽計從,幾次三番父女兩有可能相悖的觀點時,李乘之都提前站隊姜巖。

所以姜巖對他簡直讚不絕口。

“就是最近接到一個項目,報酬還算不錯,就是總加班,沒什麽時間休息。”

“這沒事啊,我女兒現在自由職業,所以你以後完全可以放手去搏,明月一定會把孩子和家庭照顧好的。”

姜巖誇下海口。

而李乘之看了一眼她:“明月不一定願意放棄自己的事業吧。”

姜巖為了穩住他,連忙道:“就跳跳舞而已,本來小時候就是當興趣培養的。她現在還年輕,等你們以後有了孩子,她就知道重心在哪裏了。”

李乘之這才舒展眉頭。

“如果明月願意,我肯定讓她當個幸福的全職太太,就像姜太太這樣。”

他指吳玉琴。

旁邊收拾廚房的吳玉琴聽到這話,沖他們會心一笑。

話題不知道什麽時候偏移到了這裏。

或許這個飯局從一開始就是相親,總之姜巖與李乘之越聊越盡興,完全沒有要問姜明月意見的意思。

姜明月也懶得解釋自己跳舞不只是興趣愛好,她不再為自己辯駁。

就這樣吧,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做錯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不參與兩人的對話,只是仰頭看著窗外一只撲騰的小鳥。

它似乎受傷了,不停煽動翅膀,最後還是從樹葉空隙落了下去。

是摔到地上了嗎?

她突然起身。

姜巖問她要去哪裏。

“去找小鳥。”

姜明月回答。

李乘之神色怪異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非常不解。

姜巖怕破壞這場相親局,厲聲勒令她坐下。

見她還看著窗外,他轉而換上一副溫柔的語氣:“爸爸昨天在電話裏跟你說的話你又忘記了?”

這句話像一個禁咒,姜明月一聽眼淚便忍不住掉下來一長串,她整個人寒毛倒起,很僵硬地坐下。

李乘之向姜巖詢問怎麽了。

姜巖只說叫她別再任性而已。

而已。

多正常的一句話,說得那樣雲淡風輕。

可這句話像根鐵棍狠狠向姜明月砸去。

只有姜明月知道,只有她能感知到,或許姜巖也知道,但他還是毫不猶豫朝自己女兒揮去。

別生氣,最多十章以內,炮轟姜巖!

先鋪墊一下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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